来源:精读党报
年3月9日,深陷王立军叛逃漩涡中的薄熙来,面对数百名中外记者,对任何问题来者不拒,辞色锋利,留下“一派胡言”、“泼脏水”等金句。有境外记者感慨:真是“高深莫测”。
杜宝俊认为,这个词形容令计划更合适。
年7月4日,落马一年半的令计划,在天津市中级人民法院聆听对他的无期判决,他拿着稿子,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读着:
面对今天的开庭审判,我接受全部指控,服从判决。对刚才审判长宣读的法院判决结果,我不上诉。
我再一次向组织,向办案机关负荆请罪。
借此机会,我对法院的依法庭审和人文关怀,表示感谢。
他不时抬头直视前方,嘴角上扬,甚至还有轻微摆头的动作,声音中气十足。
一幅娃娃脸的令计划,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头发有白,但不是康师傅那样的全白。如果不是央视字幕上的“被告人”,这一幕仿佛就是“令主任或者令副主席在天津市中级人民法院发表重要讲话”。
无论大红大紫,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大内总管”,还是连遭大变,身陷囹圄,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令计划,从始至终,方寸不乱。
年秋天,年仅51岁的令计划,在中共十七大上,成为中央书记处书记,执掌中枢机构“中央办公厅”,跻身“党和国家领导人”之列。
凡最高领导人出现的地方,他都会陪伴在侧,物理距离不超过2米。在新华社照片中,在央视的画面中,他不苟言笑,一脸谨慎。在互联网上,你甚至找不到一张他开怀大笑的照片。
看似谨小慎微的令,其实在做着一件无比凶险的事情,他利用联络各方的职务之便,以山西这个地缘纽带,悄然编制一个党内之党——西山会。他是这个组织名副其实的党鞭,志存高远,所谋者大。但这种非组织活动并不见容于他所在的党,从建党之日起,党的领导人就不遗余力地打击山头主义,宗派主义。
这件事情,非赢即输,没有一寸中间地带。
年3月18日凌晨4时,北京北四环保福寺桥,一辆法拉利尖锐的撞击声划破了寂静。一男二女被甩出车祸,男子当场死亡。
《北京晚报》在社会版报道了这条消息,杜宝俊当时也是把它当成了社会新闻,没有处理到显著位置(这也是杜宝俊网络编辑生涯最遗憾的几件事之一)。蹊跷的是,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删除,就像这起车祸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后来得知,死者是令计划唯一的儿子,年仅24岁的令谷。
人说,人生有三大悲,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当时56岁的令计划,突遭丧子之变,但次日,照常参加了在北京举行的第十三次全国民政会议。
和与会代表的合影中,他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腿上,面部表情不喜不悲。
这份镇定,非常人所能及。
但这起车祸,终归还是成了令计划的人生拐点。年9月1日,他不再兼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改任中央统战部部长。
十八大上,令计划非但没能进入政治局,连书记处书记的职务也丢掉了,虽然连任了中央委员,并在次年的全国两会上当选全国政协副主席,保住了“副国级”,但含金量今非昔比。
在被踢出中办的那一刻,他就被赶出了权力的心脏地带,这是不被信任的信号。这一点,北京出租车司机都能看出来,相信局中人令计划,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面对变局,令计划仍有自己的计划。他通过安插在中办的亲信霍克(时任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局长)等人,持续不断地获取大量秘密材料。
据新华社通稿,这一窃密行为,发生在令计划“担任中央统战部部长、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副主席期间”,其时间跨度之长,行动之周密,也是罕见。
我想,这可能是一种明知在劫难逃后的“自救”,一种捞取谈判“筹码”的行为。想一想真是疯狂至极,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合理解释。特别是其弟弟令完成逃美,更坐实这一点。
想一想《琅琊榜》中谢玉为什么能活下来吧!
令计划落马后,调往国家旅游局的霍克也被拿下,其罪状之一是“泄露党和国家秘密”。十八大后,中办领导干部几乎全部调离,不少人也在年初相继被处分。
党报上常说,党员领导干部遇到大是大非、大风大浪、利益诱惑甚至遇到生死考验的时候,要头脑清醒,立场坚定。想必,霍克等人,遇到的就是这种考验吧!
年6月,令计划在山西当官的哥哥令政策,违纪受查。重镇山西省,出现了塌方式腐败,“西山会”土崩瓦解,大厦将倾。
而就在令政策落马次日,新华社旗下的“中国网事”网站发文《朝里有人也不灵》,评令政策落马,称“有的人以血缘和姻缘为纽带结成‘家族贪腐’,互相庇护;有的人借籍贯,助自己升迁。出来混早晚要还……”
几乎是捅破最后一道窗户纸了。
7月25日,各网站转载了中央统战部网站的一条消息,令计划25日到中国藏学研究中心调研,参观了“藏传佛教活佛转世”专题展览。新闻照片中,背景昏暗,画面中人个个神情严肃,令计划脸上,仍然读不出任何信息。
年9月3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65周年,国务院举行国庆招待会,人民大会堂张灯结彩,冠盖云集。中共三任总书记,新老常委齐聚一堂,举杯共庆。在离席祝酒的环节,领导人们互相碰杯,热闹非凡。
但前排的一张大圆桌上,令计划一人坐在那里,周围的热闹,似乎已与他无关。
昔日的老领导就在几米外,但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83天后,冬至,令计划落马。
再8个月后,弟弟令完成逃美,反复交涉,至今未能引渡回国。
年7月4日,令计划再次出现在新闻联播上,近乎“愉悦”地接受了无期判决,仿佛一切仍在计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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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计划独生儿子令谷的死亡内幕!来源:全球局势战略观察
(令计划儿子令谷)
曾因勤奋备受赏识,终因违纪接受调查
令计划的双面人生
多年以后,令计划回忆自己的一生时,或许会觉得,此生最绝望的时刻并非年12月22日因严重违纪被组织带走接受调查,而是数年前,年3月18日凌晨4点,他的独生子令谷在北京一场法拉利车祸中当场死亡。
那一刻,依照令计划的工作习惯,他很可能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走出办公室。据在令计划身边工作过的人透露,令计划在中央办公厅期间,经常工作到凌晨三四点才走出办公室。看到周围的办公区域一片漆黑,他会惊讶地问:“都下班了吗?”在值班人员的提醒下,他才会意识到已是凌晨。此时,他并不回家休息,而是在周围散散步,喂喂野猫,他喜欢这种小动物,从未下令驱逐。天一亮,他又开始新的公务。“他显然已经习惯于这样的工作节奏,并且沉浸其中,经常不着家。”
“不着家”的令计划最终面对了儿子的尸体。是夜,在处理车祸的过程中,令计划已经采用了违纪手段,动用了一支特殊力量。这一情况得到两条不同信息源的证实。然而第二天,年3月19日,他神色如常地出现在第十三次全国民政会议上。此后的两年间,他持续如常地开会、视察、讲话、撰文。从公开镜头上,没有人能窥见他的任何异样、任何情绪变化。但民间关于他会不会“出事”的猜测,日渐增多。终于,年12月22日,这只靴子落地了。
“西山会”的人事布局
令计划为人非常低调。在中央办公厅任职期间,他不愿意自己的名字见诸媒体,即使接受记者采访,也经常在回答完问题后提醒一句“不要宣传我”。
不事张扬的令计划打造了一个隐蔽的权力世界。媒体人罗昌平在连载文章《打铁记》中描述了一个勾连政商关系的组织“西山会”,其出现不晚于年,成员主要是山西籍高官,还包括个别身份获得认可的山西籍商人。他们以不低于三个月一次的聚会频率保持联络。每次聚会,都有豪车负责接送,手机、秘书、情人必须隔离。多家媒体称,令计划正是“西山会”的“执牛耳者”,其他成员还包括令计划兄长、山西省政协原副主席令政策,山西省委原常委、太原市委原书记陈川平,铁道部原部长刘志军,女富豪丁书苗,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刘铁男,中国科协原党组书记申维辰等。
罗昌平还披露,在年11月前,令计划召集了3次有目的的饭局,并将范围扩大至“西山会”以外的旁籍人员,这成了“西山会”成员的命运转折点。据媒体报道,这3次饭局,均与法拉利车祸的“善后工作”有关。
由于成员级别很高,且多人均已落马,这个神秘的“西山会”究竟如何运作,令计划在其中如何掌控,外界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西山会”的触角直接伸向山西官场,布置了一条条从省级到市县的权力链条,结成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络。
聪明的红军子弟
年“西山会”成型之际,正是令计划出任中办主任之时。在许多采访对象口中,令计划都被评价为工作勤奋。
令计划出生于年10月,当时,全国生产力低下,物资短缺,其在平陆县常乐镇后村的简陋环境里度过了童年时代。
在镇上的常乐中学读初中时,令计划还有3个兄弟和1个姐姐,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紧。令计划的初中语文、政治老师兼班主任曾普超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计划当年穿的都是旧衣服,裤腿、袖子上全是补丁。”曾普超记得,为贴补家用,令计划有时还给别人家摘棉花。“计划很本分,从来不跟人打架”,他爱打乒乓球,爱写爱画,是班长兼体育委员,也是老师的得力助手,经常在班里出板报。一次,板报上空了一块,无内容可写,令计划灵机一动,找到一株几十厘米高的玉米苗,左手拿玉米苗,右手就在黑板上画了起来。一会儿功夫,玉米插画就完成了。“他的板报总能在评比中拿第一。”
令狐周雅是令计划的堂兄,也是他的初中数学老师,如今83岁,住在常乐中学的教师宿舍里。他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计划很认真,小学一二年级时,字就写得很整齐。我教他时,他的数学成绩不好,文科成绩好。”
据曾普超回忆,当时全班大约60人,令计划和梁振钢、裴耀东3人是班里成绩最好的。“那时候搞毛主席著作学习,令计划经常代表班里发言。”
曾普超说,令计划每天放学后都看《人民日报》,看到好的名言警句,就摘录到笔记本上,记了厚厚的两大本。大约在年7月,《人民日报》发表社论,纪念党的生日,曾普超找来令计划和梁振钢,让他们在3天之内背诵出这篇社论。第三天,令计划只少背了一个“的”字。第四天早上,令计划再次找到曾普超,把社论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梁振钢是第五天才背出来的,所以我当时十分佩服计划这个学生,那篇社论很长,而他那时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可以推断,令计划在少年时代就有了过人的政治素质,对北京的事情很敏感。早年当过后村村长的姜守立现年86岁,见到环球人物杂志记者时正在煤炉旁烤火取暖。他回忆了一件发生在年的事——令计划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回家后赶紧告诉父亲令狐野:“爸,林彪叛逃了!”脾气暴躁的令狐野听后十分生气,并大声吼道:“你瞎说什么!不要命啦!论年龄,他还是你伯伯呢!”令计划只好闷不作声。
当印刷工时爱看党报党刊
高中毕业时,正值“文革”时期,17岁的令计划没办法考大学,就到印刷厂当工人,从学徒工做起,把每次排版所需的铅字一个个拣出来排好。当时的车间主任李梁喜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令计划后来的主要工作是开印刷机,每天工作8小时。“这个活太复杂,要印很多东西,不能出错,要求很严。”
那时令计划每月能领到二十来块钱工资,但生活依然很艰苦。“他穿的是他爸的旧军装,改小了套在身上。我从来没看他穿过别的衣服。由于长时间磨损,衣服黄不黄白不白的,显得特别破旧。”
“当时年轻人都爱玩,但计划很好学,下班后回到宿舍一有时间就看书看报,写写东西。”李梁喜说。那时,除了《人民日报》,令计划的“课外读物”又增加了《山西日报》和《红旗》杂志,均为党报党刊,“还读与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相关的书”。
印刷厂的主要任务是印刷平陆当时的官方报纸《平陆小报》,并给县委县政府印一些材料。为了多挣钱,厂里也接一些社会上的订单。一来二去,踏实肯干的令计划就被县领导注意到了。
“县里的领导一看到印刷厂有这么个人才,就打听这是谁家的娃,也就知道了他是老红军的后代。领导说,团县委正缺一个这样的人,就把他调去了。”李梁喜说,当时的团县委也就三五个人,以前是“死水一滩”,令计划去了之后,团县委的工作就变得活跃了。
现任平陆县政协主席赵旭光当时担任平陆县城关镇团委书记,和令计划工作联系比较频繁。他还记得某个星期天,他到令计划办公室取材料,看到令计划穿着短裤背心,正蹲在地上看材料。“材料多,桌子上放满了,就摊在地上,他就趴地上看,很用功。”
年8月,毛泽东在谈到《水浒》时说:“鲁迅评《水浒》评得好。他说:一部《水浒》,说得很分明:因为不反对天子,所以大军一到,便受招安,替国家打别的强盗去了。终于是奴才。”当时,《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纷纷发表关于《水浒》的评论文章,全国掀起了评《水浒》的热潮。年9月23日,令计划紧跟中央步伐,拟写了《共青团平陆县委关于号召全县团员、青年认真学习毛主席的指示,开展对〈水浒〉评论的通知》,共印份,报“团地委”,主送“各团委、总支、支部”,抄送“县常委、有关组、室”。
年7月,令计划入了党。山西女作家协会副主席张雅茜在年出版了长篇报告文学《增华岁月》,内容是曾任平陆团县委书记的梁增华的回忆录。其中写道,年11月22日,令计划成为团县委副书记。梁增华作为其直接领导,对他的工作很满意,印象很好。“我打心眼里高兴”,令计划“是一位很好的同志,在团委一年来,虽然我是书记他是干事,但他搞团的工作大大超过了我,他有很多的优点值得我很好地学习”。张雅茜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书出版时,令计划已是中央领导,所以文中特意隐去他的名字。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今天会出事。
常乐中学的教师杨前进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听说计划口才很好,演讲都不用拿稿子,他就是凭着这个本事一步步从县里升到(团)中央的。”对令计划的这种认识,在平陆颇具代表性。
年,令计划去中央团校学习,给团中央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次年,团中央在全国选拔人才,运城团市委推荐了令计划,他由此被选调入京。
阎平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最初,令计划给时任团中央书记处书记高占祥当秘书,高占祥很喜欢他。后来(年1月),高占祥担任河北省委书记,也把令计划带过去当秘书。”令计划的公开简历显示,年至年,他被借调到河北省委办公厅工作。
赴河北工作前,高占祥带领团中央宣传部,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开展“五讲四美”的倡议,在全国广泛深入地开展了“五讲四美”道德教育活动。而此时,令计划正是团中央宣传部的干部。后来,令计划又回到团中央宣传部任职,直到年卸任团中央宣传部部长。此后,令计划开始了在中央办公厅长达17年的任职经历,并给同事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据知情人士透露,他在中办勤勉能干,当上领导后很多事依然亲力亲为,对下属也很和气。
令计划在京工作期间,家乡的很多亲戚朋友去北京找过他。年10月,令计划的初中老师曾普超和高中语文老师赵璧到北京旅游,顺便看望得意门生令计划。“我们坐了大概有一二十分钟。他给我们倒了茶水,还削了苹果,但说不上话,总是刚说三两分钟,电话就响了。一看孩子这么忙,我们也就走了。”曾普超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
令家的一位邻居王爱玲(化名)记得她与令计划的一次接触。“十几年前,我去北京办个事,计划妈跟我说:‘我给你写个电话号码,是计划的,你在北京如果没有熟人,没有住的地方,就去找他。’我医院有个老乡。到北京后,我给计划打‘我来北京有个事,你妈妈给我你这个电话。’计划说:‘你等一下。’后来我打电话跟他说,我如果找不到老乡,再给你打电话,他说好。不过后来我还是找到了那位老乡,医院住了一晚就回来了,也没打扰计划。”
令计划在平陆印刷厂时的师傅王增林在上世纪90年代也去看过令计划。当时,王增林已经退休,继续为印刷厂看大门。阎平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我们就跟王师傅开玩笑说:‘你徒弟都当(团)中央领导了,你还不去找找他?’”后来,王增林果然到北京去找令计划。“他看到团中央的牌子就进去了,待的时间很长,有一个星期,但令计划那时已经不太方便出面,就给师傅在招待所安排了住宿,还转交给他元钱。”
妻子谷丽萍的“生意圈”
令计划在平陆老家没有谈过恋爱,到北京后,他认识了妻子谷丽萍。两人的相识得益于谷丽萍的父亲,谷父原是军乐团小号手,后转业到北京圆明园当某工程队党支部书记,并结识了团中央的一批人。年,令计划到中央团校政教专业学习,与谷丽萍相恋并结婚。
谷丽萍学的是法律专业,大学毕业后任职于北京市检察院。起初,谷丽萍并无官职。但随着丈夫令计划的高升,谷丽萍的身份开始发生变化。据悉,令计划担任团中央宣传部理论处副处长后,谷丽萍被调到中央团校图书室工作。此后转向了与共青团中央相关的青少年教育工作。年11月,谷丽萍创办了一家名为“中国青年创业国际计划(YBC)”的公益组织。
在YBC官方网站上的组织机构介绍里,环球人物杂志记者看到,该组织由“共青团中央、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原国家劳动与社会保障部、国家统计局、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威尔士王子国际商业领袖论坛、英国驻华大使馆等机构共同倡导下发起成立”。据媒体披露,该组织在创立之初就收到了电信、科技等领域数家中外大型企业数亿元人民币的资金支持。短短几年时间里,YBC在全国50多座大中城市设立了分部。
年11月,团中央发起成立瀛公益基金会。该基金会的核心项目就是YBC。而谷丽萍也成为瀛公益基金会的常务副理事长,并兼任YBC总干事。
在令谷车祸身亡后,谷丽萍受到沉重打击,患上抑郁症。年底,有传闻称,谷丽萍因涉嫌利用其创办的公益基金会进行敛财活动而被双规。外界开始揣测谷丽萍创办公益组织的目的,有人指出,谷丽萍创办公益组织,名为推动青年创业,实则是以公益为名,掩盖钱权交易,以便于搞地皮和做房地产生意。
年4月,瀛公益基金会网站宣布,谷丽萍自当年1月起已不再担任基金会常务副理事长及YBC总干事职务。该基金理事会高度评价了谷丽萍的工作表现:“为推动YBC公益事业全身心投入,在公益事业中勇于创新、严于律己,关心创业青年成长,尤其是在创新研发领域,带领核心团队历时七年撰写了五十多万字的《YBC模式标准典章》,为YBC走向规模化和专业化奠定了基础。”
据报道,除了搞“公益”,谷丽萍还构筑了一个巨大的“生意圈”。这个圈子包括传媒、科技、航空、投资等行业知名企业的高管。
从最近部分上市公司的市场表现可以看出,谷丽萍及其生意圈的影响力有多大。北大方正集团首席执行官李友据传与谷丽萍关系密切。年12月22日,就在令计划落马当天,方正集团下属6家A股上市公司股价大幅下跌。此前一个月,曾是北大医药第三大股东的政泉控股连发5则公告,称北大医药控股股东、北大方正首席执行官李友等高管涉嫌股票代持、内幕交易等违规行为。
随后,网上出现一篇题为《方正集团亿负债压顶:央行下令停贷》的文章,称人民银行已发布内部指令,要求各大银行不再向方正集团发放新增贷款,并加紧回收新增贷款。
令计划落马后,网上又流传出一份北大内部文件。文件显示,12月20日,北京大学受方正集团委托,向央行发出求助函。北大称,政泉控股利用网络媒体冒用央行名义大肆发布不实消息,可能导致方正集团与银行等金融机构的合作出现问题,所以恳请央行予以 只有令政策偶尔回家乡探望
外界对令计划的大哥令方针了解很少,只知道他原来在永济县(现为运城下辖的县级市永济市)电机厂工作,年前后擦玻璃时,不小心从楼上摔下,不幸身亡。
在兄弟几个当中,当地人了解、谈论较多的是老二令政策。他出生于年,省委党校函授本科学历。年10月,16岁的令政策初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令氏兄弟的堂兄兼老师令狐周雅说,令政策没有读过高中。
公开资料显示,令政策医院、国营硫磺矿厂工作;后任运城地委机要科干事,省委办公厅机要处、文书信息处干事;年进入山西大学中文系干部专修科汉语言文学专业学习;毕业后历任省委办公厅文书信息处副处长,省委机要局副局长;年任省粮食厅副厅长;年5月任省粮食局副局长,同年6月任省发展计划委员会副主任;年任省发展计划委员会常务副主任(正厅级)、党组副书记;年任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党组书记;年1月任山西省政协副主席。令政策在省发改委任职期间,正是山西煤炭产业高速发展时期,省发改委手握采矿审批、煤炭经营资格审查、煤炭外销指标分配等大权。
兄弟几人中,与乡亲们走得比较近的就是令政策。他的堂姐夫老荆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过年过节,他们兄弟几个极少回洪阳老家。只有政策回来过两次,但也不会停留太久,不通知地方政府。十几年前那次回乡,他还给弟兄姊妹每人发了元钱。他自己在回来的路上买了肉和菜,不想回老家吃堂哥的。”
令政策还为母校常乐中学办过一件实事。据令狐周雅回忆:“1年,中央有一笔教育扶贫资金,山西省有两个学校可以申请。当时我已经退休,学校找我帮忙,我就去省里找他。他还来太原车站接了我,然后我们到饭店吃了饭。这笔钱当年就批下来了,总共万。”常乐中学现在使用的5层主教学楼,就是用这笔款项建造的。
年,令政策参加了初中同学聚会,令狐周雅也参加了。“政策送给每个人一台平板电脑,大概0多块钱,我不会用,就给了我孙女。”
目前,令狐家的老家亲戚不算富裕,但生活也不困难。常乐中学教师杨前进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令狐周雅以前住的房子很破,上边是瓦,下边是用土砌的墙,七八年前才住进了二层教工宿舍楼。”据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观察,老荆家的居住条件在当地也属中等。
令完成:我不喜欢搞政治,将来要好好挣钱
令家兄弟当中,学历最高的是年出生的五弟令完成。令完成没有像两个哥哥那样走仕途,而是选择了经商。
令完成高中毕业后,在平陆县常乐镇后村小学教过书。年恢复高考,他考取了一所师范学校,但不太满意。之后,令完成去了常乐中学补习,年再次报考,考上了吉林大学经济系。大学毕业后,他在新华社旗下的《瞭望》周刊当记者。
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通过检索发现,年6月,《瞭望》周刊就有一篇令完成的文章:《今年夏粮丰收以后怎么办?——商业部副部长季铭答本刊记者问》。此文中,令完成是第二作者。直至上世纪90年代初,他都有文章发表,期间曾多次采访经济学家厉以宁,还采访过中石化前总经理陈锦华、中国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前总经理费子文等企业界人士,也采访过山西省前省委书记王茂林等政界人士,文中都充满了对改革的 父亲令狐野,曾在红军当医生
令计划的父亲令狐野是老革命,当年特别喜欢看报纸,子女出生时,他就地取材,在报纸上找一些当时见报率较高的词汇来取名,方针、政策、路线、计划、完成因此而得名。
令狐野出生于年,排行老四,村里人都叫他四祥。他学历不高,只读过6年小学,后来就跟着父亲令狐益三学习中医。据令狐周雅向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回忆,当时,令狐野有个姑姑的女医院当妇产医生,令狐野就去西安,边学边干。又过了几年,学到手艺的令狐野回到山西老家。“他在村里开了个小门诊,村民看病抓药经常不用给钱,村里口碑很好。最后,没生意,就倒闭了。”老荆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后来,令狐野又到平陆县城南边的茅津渡口开门诊,也不行。后来又跑到临汾开,还不行。年前后,他就去了延安。”
老荆回忆,令狐野用骡子驼着医药用品去了陕北,“遇见红军就把药给了红军战士用,自己也就参加了红军”。李维汉曾在其著作《回忆与研究》中提到,红军到达前的陕北一带,卫生条件极差。婴儿死亡率高达60%,成人死亡率有3%。令狐野受到了缺医少药的红军欢迎,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并迅速得到重用。据《陕西省志卫生志》记载,年11月,医院迁至东二十里铺,调欧阳竞为院长,翁祥初为协理员,令孤野为医务科长,魏明中为医生。
新中国成立后,按照国家规定,令狐野被定为十三级干部,成了村里走出去的最高级别干部,“十三级干部”也成了乡亲们对他的称呼。
根据年国务院通过的《关于工资改革的决定》,党政机关干部的工资被分为30级,参考德才和资历进行评定。例如,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委员会的秘书长、副秘书长、厅(局)长、副厅(局)长的工资为9—13级。
据令狐周雅回忆,令狐野曾“被调到陕西省华清干部疗养院当院长”,当时的陕西省卫生厅副厅长正是和令狐野在延安一个单位共事过的魏明中。年,50岁的令狐野提前离休回家。当时他月工资元,妻子每月70元。“现在的退休金可能是七八千了。”令狐周雅说。
令狐野本是洪阳村人,但后来没回到这个村子,而是安顿在常乐镇后村。“可能是不愿意见他的前妻。”洪阳村小卖部的老板说,令狐野和前妻生有一个女儿,名为爱女,也叫桂英。令狐野在延安时,令狐爱女曾去看望父亲,相处很不愉快,从此产生隔阂,直到她10多年前去世,父女关系都没有修复。
令狐野在延安认识了一位女革命战友并和她结为夫妻,与农村老家的原配妻子离了婚。令家四兄弟和令狐路线均为令狐野与后来的妻子王氏所生。
令狐野在后村买了块地,雇人打了陕北式地坑院,也叫地窨院,即向地下挖出一个四方形大坑,每面都有3口窑洞,共12口。地坑院虽能节省建设成本,但排水是个麻烦事,大雨后经常积水。老荆说:“我当时在电灌站工作,有一次被派去他家参加抽水,他一个晚上没睡,头顶被子站了一夜。我们去了,他还给我们送了烟,算是对我们的感谢。”
上世纪70年代,令狐野一家被安排到位于运城城区的干休所居住,令狐野把地坑院卖给了后村村民贾根存。至于价格,令狐周雅说是0元,贾根存的妻子说是元。年8月初,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在后村采访时发现,地坑院几乎全部被填平,只有两三孔窑洞露出顶部的弧形开口,洞口边有一些胡乱丢弃的生活垃圾。现在,小院里只有贾根存妻子一人居住,丈夫已经过世,儿女在城里打工。
很多人眼中,令狐野是个很倔的人。起初,干休所拆平房盖楼房,令狐野不干,所里的人劝了他很多次,他都说自己没钱,钱花在了给小儿子令完成娶媳妇的事上。直到年前后,令狐野才出资数万元,与其他两户人家一起在干休所里建起连体二层小楼。令狐家居中,保姆住在二层,老两口都住在一层,各自一间卧室。
令狐野喜欢安静,他在院子里也不凑热闹,不和邻居们打牌,就爱画画、练书法。他的作品还曾拿到太原参加省里举办的老干部美术展,他也曾把一幅画赠送给邻居王爱玲。
王爱玲还见过令狐野与前妻生的一个儿子。“有一年,那个儿子提着蛋糕来给他过生日,不管怎么喊,老汉(令狐野)都不开门。老汉的第一个婆娘来了,还可以见面说说话,后来连她也不见了。平时老乡到运城来想去看望他一下,他都不见。都是他第二个婆娘接待。”
令狐周雅说:“我去了,他还是要见一下的。”1年,令狐周雅到运城干休所看望令狐野。“他有个字不会写,为人民服务的‘务’字(繁体),我就帮他查了字典,然后告诉他。”
几年后,令狐野和老伴的身体状况开始恶化,但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据《运城日报》报道,9月9月,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分6路慰问了新中国成立前参加工作的老红军、老干部。“市委书记专程来到市干休所,看望慰问了享受副省长级医疗待遇的离休干部令狐野。”“叮嘱有关部门负责人……一定要不折不扣地落实党中央、国务院有关政策,给予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确保他们晚年幸福。”
到年前后,百岁老人令狐野和90多岁的妻子一起住进了女儿令狐路线医院。运城市政府一名前任领导向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透露:“二老应该都不知道令计划兄弟现在的状况,父亲几乎成植物人了,母亲还好点,但也不行了。”
如此晚境,虽然衣食与医疗无忧,却是另一种凄凉。若是革命老干部令狐野依然神志清楚,得知3个儿子如此结局,会作何感想?他对令计划三兄弟的教育和约束是失败的,正如令计划对令谷的教育和约束失败一样。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人们并不排斥家族的兴盛与显耀,但最推崇和珍视的还是家族之德。
令计划落马后,人民日报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