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梦,你家在哪?
见了冷梦,你如果问:“冷梦,你家在哪?”,冷梦准会是一脸迷茫。
写了20多年文章,出过几部很有影响的大部头纪实文学,又以《黄河大移民》一举捧得“鲁迅文学奖”的冷梦,是标准的陕西土著作家,生于西安,长于西安,40多岁的人了,却对西安的街巷道路糊涂得一塌糊涂。
前几天,南方某杂志来西安,邀请西安的作家聚餐(宴无好宴,目的自然是约稿)。选定的那家饭店在西安名气很大,我们——包括冷梦都去过多次。然而,赴宴那天,冷梦还是给我打“徐老师,我不知道路怎么走啊!你看还有谁去,能不能让他们路过时把我叫一下?”
我想了想:张敏,高建群来时车可以从冷梦那里过。我让冷梦在家等着,我便给张敏打电话。不料张敏竟一口回绝:“嗨,那女子迷登得很!我几次接她,说好的地方就是寻不见她。你让她打的去吧!”
我只好让冷梦打的,我说:“那地方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知道。”
冷梦还是可怜兮兮地说:“是吗?那要是司机不知道呢?”
我说:“上车前先问司机。他不知道地方你就另换一辆嘛!”
不仅不认路,冷梦连自己的家也说不清。
那天在《西安晚报》社副刊部。部主任对冷梦说:“报社给你们这些名作家赠全年报纸,你说,你家在哪?报往哪送?”
冷梦望着满屋的人,喃喃地说:“我家,我家在哪啊?”
满屋人都笑了:“你问谁呀?”
冷梦抓起电话,问她丈夫:“报社问咱家在哪,你说咱家在哪?”
丈夫在“好我的作家太太哩!这话,等人贩子把你卖了后再来问我吧……”
有一天,冷梦领我到她家去。下车后走进一条中等街巷。冷梦话多,一边走着一边手舞足蹈地给我讲说着什么。走了一段路后,冷梦忽然停住了。她仰起脸来,向路边打望。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念叨着:“哎,怎么不对啊?”
我问她:“你是不是才搬来?”
冷梦说:“我都在这住了两年了。可是……噢,咱们走过头了!”
冷梦的丈夫小吴告诉我:“这种走过头的事是常有的。有时,我就在我家院子外面的这个口站着等她。她从我身旁走过去,依然黑着头急急火火地往前走。我就是不吭声,看你能走到天尽头不成?”
我对小吴说:“这种时候,不是她不识路,而是大脑进入了创作状态。作家的大脑一旦进入创作状态,对眼前的身旁的事物便一片混沌了!”
“嗳——”冷梦孩子似地笑了:“还是徐老师理解我!”
小吴说:“你还没见她真的进入创作状态呢。那次为赶一部长篇,感冒了也不歇。头疼的受不了,抓起药瓶子就往嘴里倒,差点没要了小命!”
“为啥?”
小吴冷冷地说:“问她自己?”
冷梦傻笑着说:“我吃的是安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