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孩子的启蒙,如今有人鼓吹《百家姓》、《弟子规》,甚至孔子的《论语》。似乎只有在那里才可以找到民族文化的源头,和孩子今天成长的需要对接。其实,那里不少对于今天的孩子并不那么适合,人们总希望走回头路,用一些陈腐的东西,教孩子面对今天的道德与处世。
对于孩子的启蒙,我们过于偏重道德与处世。处世,是实用主义的;道德,又是儒家旧式的。我们常常忽略的,是对于孩子精神与心灵方面的滋养。因此,我们现在的孩子,过于实际、实用、实惠。
其实,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诗的国度,而对于孩子精神与心灵的启蒙,最好的路径莫过于诗的教化,不仅形象生动,易学好懂,而且,潜移默化之中,在审美滋润之中,影响人的一生。过去的《千家诗》、《唐诗三百首》的版本,才会广为流传。如今,我们却舍弃诗的教化传统,拾起《弟子规》等老一套去腐蚀孩子,实在是沉渣泛起。
诗的教育,最好莫过于唐诗,唐诗里,最好莫过于绝句。以李白的绝句为例,浅显流畅,充满想象,最适合孩子读。古人曾经有这样高度的评价:“太白绝句,每篇只与人别,如《寄王昌龄》、《送孟浩然》等作,体格无一分形似。奇节风格,万世一人。”
这里说的《寄王昌龄》、《送孟浩然》两首绝句,都是李白写的送别诗。送别的对象不同,情景不同,背景不同,心情不同,当然,诗便不尽相同。看看李白如何写送别诗的,又是怎样做到“体格无一分形似”的,会让我们的孩子感受到情感的细致与别致,从小懂得体味并珍惜情感,不只是被物化而日渐萎缩精神与心灵,如干瘪的话梅核。
先看《寄王昌龄》:
杨花落尽子归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头一句写时间,是春末时分;第二句写地点,虽“杨花落尽子归啼”,以景带情,又道出送别的时间,可谓一石三鸟,写出几分离愁别绪的哀婉惆怅,但最好的还是最后两句,将李白送别的感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试想,如果将这两句改成:我寄愁心去,直到夜郎西。还会有这样的效果吗?肯定不会了。少了“月”和“风”这两样景物的衬托,感情便显得单薄,无以尽情地抒发。在这里,“月”和“风”便显得如此举足轻重起来。“愁心”借“明月”遣怀,和“明月”融为一体,“愁心”,即所谓我们常说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的心情,便有了依附,如明月一般,看得见,摸得着了。这样的心情,再随风一起飘逸,和被送的王昌龄一起,不远千里一直到了贵州,这样的心情该是多么的形象动人和感人。
再看《送孟浩然》: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同样写送别,如果同样借用长江来写心情,说我送你的心情和江水一样滚滚而流,一直伴随你到了扬州,李白就做不到“体格无一分形似”了。在这里,第一、二句同样写地点与时间,关键是后两句,李白没有用常见的比喻,而是实情实景实录,人走了,船都看不见影子了,李白还站在那里望呢,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所谓依依惜别,在这里定格成了一幅生动的画。
如果只有前一句“孤帆远影碧空尽”,没有下一句“唯见长江天际流”,便仅仅是单摆浮搁的送别。有了这下一句,情感才在情境之中凸现,人看不见了,船看不见了,思念却如长江之水从天边涌来,不了之情,滚滚不尽,像音乐一样,有着余音袅袅的意境。
很显然,前一句,可以是一幅画;有了后一句,才成为了一首诗。过于实际,让我们已经失去了李白和唐诗里情感的深切,与意境的蕴藉了。
我们还可以再来看李白的另一首送别诗《赠汪伦》,这首诗曾经被选入小学课本里,更为我们耳熟能详: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这一首,李白用了我们最爱用也是最常用的比喻,把汪伦送别之时给予李白的友情,夸张的比喻成千尺之深的潭水。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觉得不会成为李白的千古绝唱,这首诗的奥妙之处,不在于比喻和夸张,在于李白把这池潭水不是写成了一般的潭水,而是写成了“桃花潭水”。虽然,只是比潭水多了“桃花”二字,却一下子神奇了起来,潭水和送别都一下子不同凡响。
或许,潭水池边,确种有桃树,即使没有桃树,因有了桃花的前置词衬于潭水之前,使得潭水有了特定的能指。我们便也可以想象,桃花盛开,一阵风过,桃花瓣瓣飘落在潭水之上,映得潭水一片嫣红。如此美景之下,汪伦出场了,踏着歌声来为李白送别,这会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面。这样的画面,古风悠悠,将感情巧妙地融入了斑斓的色彩之中,便超越了仅仅一般的情景交融。
试想一下,潭水之前,我们不用“桃花”一词来衬,用任何一词试试,比如“一潭池水深千尺”,或“梨花”、“杏花”、“茶花”、“梅花”……还会有这样的诗意吗?没有了,改用任何一个别的词语,都没有桃花来得贴切和传神。这就是中国语言和中国情感表达的微妙之处。
我们守着李白,守着唐诗这样宝贵的财富,却仅仅把它们当作语文考试的题目。我们过于实际、实惠和实用,当然以为诗是最无用的东西。我们便容易丢弃诗的教育。如果我们真的重视孩子的启蒙,我以为当前最需要的不是《弟子规》,也不是《论语》,从唐诗入手,才是最佳的选择。诗的教育,就是我们民族亚米契斯式的爱的教育,情感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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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媒新锐卢剑利,男,年4月生,西安市长安区人。从事新闻文化与书画传媒事业20多年,中国当代新闻文化传播新锐人物,中国致公党党员。主要社会兼职有:中国致公党陕西省委文化艺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书法美术人物公众平台总编、陕西省新闻书画家协会驻会副秘书长、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宣传外联委员会委员、陕西省慈善书画研究会研究员、陕西省职工作家协会理事兼网络专业委员会副主任、西安市秦岭生态环境保护监督员、西安市书法家协会委员、“长安人”文化公益网站常务站长,陕西省杂文学会、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等。
卢剑利迄今已在中省等新闻与网络媒体发表各类稿件余篇,有50多篇稿件先后荣获了中国新闻奖、中国晚报新闻奖、中国晚报西北协作区奖、全国副省级城市党报短新闻竞赛奖、陕西新闻奖、西安新闻奖、陕西日报社级好新闻奖等。两次入选价值中国“最具影响力专家强”行列。繁忙工作之余,临池不辍,成绩显著。书法作品先后参加了争奥运“长城杯“全国青少年儿童书法,美术摄影大赛、“淮川杯”全国中学生书法大赛、“希望杯”中国硬笔书法大赛、“五台山杯”全国青少年书法大赛、年国际青少年书法邀请赛,“新潮杯”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中日硬笔书法邀请赛、《和谐中华迎奥运》全国书法,美术,摄影大型展览均获得奖励和证书。部分书法作品入编《中国书画精品集》、《全国书画精品大全》,《20世纪中国书法博览大全》。有众多理论文章发表于《人民日报》、《经济日报》《陕西日报》、《新闻战线》、《西安晚报》等报刊。目前博宝艺术网,雅昌艺术网、华夏收藏网、世界名人书画网、中国经济网、价值中国网、博客中国网、凤凰网都建有卢剑利的个人专栏。
长期从事新闻传媒与书画文化传播事业,著述颇多,10年来聚焦名人与书画、大家与书画事业,组织策划展览赛事活动不断,在书画传媒界有一定影响力。著有散文集《大美秦岭》、杂文集《砚边杂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