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兆勋
“易俗社”是由前清的举人秀才们创办的,而“三意社”是由江湖艺人组成的。他们都举办了学员班,也都培养出来大量的优秀演员,但是两家的风格截然不同。所以当时人说:“要看文戏去易俗,要看武戏三意社。”
骡马市步行街中段路东的兴正元广场为“三意社”旧址成兆勋摄
“三意社”的两个剧场“三意社”先后有两个剧场,新中国成立前一个,新中国成立后一个。
新中国成立前“三意社”剧场在今骡马市步行街正中的东边,如今准备建“骡马市博物馆”的前边,是由清朝时的“药材会馆”原戏台和大殿改建而成。“三意社”从头到尾,一直沿用这个戏园子,唱了几十年的秦腔,直到解放后年。
年在原“药材会馆”的“三意社”舞台的北边,后退50米建造了一座完整的砖混结构剧场,叫“工农剧场”。两个剧场一直供“三意社”独家使用,我在这两个剧场都看过戏。
“药材会馆”和其他会馆一样,舞台前都是空地。年,“三意社”的创始人苏长泰的徒弟耶金山,领着“三意社”在这个露天剧场演出了三年。但是一下雨,他们就得停演。年,他们用席棚把露天遮盖,这才成了剧场。十年后改为砖木结构,一直延用到“工农剧场”建成。
“工农剧场”比“三意社”原剧场,大不到哪去,只是整个剧场完整了、紧凑了,观众的座椅不再是四个一连的长条木椅,而是换成了一人一把的多层合成板模压的靠背椅。舞台面加深了拉长了,它是在原来就属于“三意社”社产的露天建成的。我在这个剧场看过“三意社”全本《罗汉钱》。
在“药材会馆”北边退后新建的“工农剧场”,舞台还是坐西向东,很多年轻人都把“工农剧场”当成了当年的“药材会馆”剧场,其实完全是两个相邻的不同剧场。
“药材会馆”的内部布局对“三意社”的两个剧场,本文主要介绍老剧场“药材会馆”。
“药材会馆”的大门虽然是坐东向西,观众也是由西南边进去,但它的舞台却是坐西向东。因为它和其他古庙、祠堂建筑一样,进门就要从戏台子底下穿过,台面对着大殿,要看台上演出,你得回过头来。
“药材会馆”五间宽,两根巨型的青砖雕刻砖柱,把两边的两间和中间的三间隔开,中间一间是会馆的出入大门,门上就是舞台,人们出入从舞台下通过。改成戏园子后,观众从南边的小门出入。
剧场内部空间很大,舞台是在原来会馆戏台子的基础上扩建而成,观众席分为池座和站票,池座有二十几排,沿着舞台的两边修有木栏杆围着池座而在后边靠拢。站票观众买的签子,是用竹片做的,就和过去电影里上海工人每背一麻袋东西,从工头那里领一根竹子做的细长签子,一模一样。买了站票签子的观众,进剧场门时,交给收票员,就可进入剧场看戏了。收票员把签子从一个小孔中放入票箱,剧终时就可以统计卖了多少个站票。
持有座票的观众,从木围栏的最后边开口处进入,对号入座,没有甲、乙票之分。好票是先来先得,后边和边上的票和一排中间的票同等价钱。座位都是四个人一把的长椅子,木条制成,面前都有放白瓷小茶壶和瓜子儿花生的地方,皆在前面椅子的背后。
池座的最后,必然是两张方桌,围着长椅的弹压席,这是给宪兵队留的,来不来都得有,所有剧场都一样。
不管哪个剧场,前面两个折子戏别想看好,因为七大姑八大姨的招呼声,茶房喊叫热毛巾的呼喊声,比舞台上唱戏的演员声音还要高,等大家招呼完了,对好了座位,上了瓜子儿花生,泡好了茶,热腾腾的毛巾擦了嘴脸,折子戏也就唱完了。那时候看戏不光是对舞台上的艺术享受,还是对生活上一种娱乐享受。
“三意社”社长苏育民(资料图片)
一波三折的传承“三意社”创始人苏长泰一直住在东关的东新街,年他去世的时候,他的三个儿子都还很小,所以他把“长庆社”交给如同父子关系般的徒弟耶金山。
耶金山是长安县人,但他是蒙古族,耶金山用师父苏长泰三个儿子的乳名,如意、双意、三意把“长庆社”改成了“三意社”。从此带领着晋福长、王文鹏、何振中、阎国斌等,使“三意社”演出、发展、壮大。
苏家三兄弟长大后,一心想把“三意社”的领班权拿回来,就和耶金山产生了矛盾。同年刘光华、阎国斌、骆彦芳等十六人又离开了“三意社”,组建了“集义社”,准备在紧挨着“三意社”北边的露天舞台上和“三意社”唱对台戏。耶金山受到了双重打击,随于年在《西北文化报》上刊登声明,脱离“三意社”,辞去社长职位。
苏家老大苏哲民拿回了“三意社”的领班权后,担任了社长,但由于刘光华等十六人分社,对他也是个很大打击,他开始精神失常,虽经治疗,但时好时坏。苏哲民本身就是个好演员,有时候在正演戏的时候,就要昏倒,所以他三弟苏育民经常要救场补角。
年,“三意社”在朝邑演完戏返回大荔时,全团在沙底镇吃饭休息,苏哲民只身到洛河边洗绸衫子,结果不慎落水身亡,时年才三十五岁!
刚满二十岁的苏育民接替他大哥苏哲民,担仼了社长,直到新中国成立。苏育民是大家都熟悉的三意社社长。谢顶、微胖、个子不高。我第一次见苏育民是在他给他妈过三年的时候,“三意社剧场”池座的座椅全搬空了,中间摆着用五种豆子粘贴的钟鼓楼工艺品,大概有一米多高,那一天是对外开放,谁都可入内参观。
“三意社”名丑晋福长(资料图片)
再也看不到的《铡美案》表演“三意社”的晋福长是西安的名丑,他的代表剧目《捉鹌鹑》。他一出场的绝技表演,“吐核”,把口水变成一个球状物,从口中射出。晋福长后来加入了集义社,成了集义社的名演员。
周辅国是三意社的名净,和尚友社的张建民一样,都是因演包公戏而出了名。周的表演沉稳,善于用唱腔来诉说故事。
“三意社”的剧目中,观众最喜欢看的是《铡美案》的最后一场,铡陈世美。因为它的表演是用真的铡刀去”铡“真人,铡落了的“人头”还要在铡刀前滚动,没了头颅而被王朝提着的陈世美身子还在抖动。从舞台正面看,场面真实、紧张,从舞台后面看,则是一场魔术表演。这种表演现在再也看不着了。
舞台上两张方桌,用两块条板架在两张桌子的两个边缘,前面和左右,用红色布围住,这时鼓声雷动,包公大喊:“大刑侍候!”前台执事手拿松香末,在上场口放三把火,王朝马汉和张龙赵虎,都光着一个膀子,抬着一口农村用的真铡刀,绕场一周,然后把铡刀放在两张桌子中间的条板上。这时早已被除去官带光着身子的陈世美,被马汉提着一只胳膊、一条腿,把陈世美的头,放在被王朝握着手柄的铡刀里。前台执事在铡刀前咚、咚、咚,连放三把火,马汉提着陈世美从铡刃下退出,把头塞到铡子下边,上边只留身子和腿在晃动,另一个早己藏在铡下扮演陈世美头的演员,把头从铡刀前伸出,歪着晃动,前面的观众看到的只是一副真铡刀,铡下了陈世美的头,血淋淋的头还在桌子上晃动。场面的气氛和舞台上的真实性、艺术效果,令人十分震撼!
“三意社”也是启用坤角最早的班社之一,社长苏哲民的女儿苏蕊娥,就是一位优秀的女演员。她是边上学边演戏,和我同是“西师附小”的校友,她是高班的学姐。由于身体不好,很年轻就下肢瘫痪了,但是观众爱听她的唱。工作人员只好把她抱到台子中间,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大家清唱。
我们曾在“三意社”学戏新中国成立前,追随十七路军京剧团搞电光布景,“三意社”也搞了一个假转台,并在“药材会馆”的大门上,搞了一个两米多长的活动广告:一个手挥帅旗的将军站在指挥台上,几十个手拿大刀的练武士兵整齐地站在台下,背后的一台电机,带动着所有人物一致行动、练兵。二十四小时,马达不停地运转,士兵整齐地跟着机械运动,这就是当年街头的活动广告。年除夕凌晨两点多钟,我和同院同岁的好友望有,两个小孩逛荡到“三意社”门口,看到这个广告箱上的几十号人还在那里机械化地练兵,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年,我领着自己上学的三中业余文工团秦腔组的几个同学到三意社去学戏。那天天气很好,大门打开了(平常是关着的,因为一打开,舞台上的一切就对大街暴露无遗),舞台紧靠着大门上半部,我们就是从大门上的舞台。所以台上的一切练功活动,从街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学生对文艺表演很感兴趣,我们三中业余文工团除了话剧组、舞蹈组以外,就属秦腔组庞大,人多。听说要到“三意社”去学戏,同学们高兴得不得了。那一天除了丑角之外,所有行当都有。“三意社”的老师也非常好,说教就教,就在台子上马上示范表演,手把着手地教。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一位中年老师,教我们一个学老生的同学《游龟山》卖娃娃鱼一段。他一边道白,一边舞台表演,我们那个同学很快就学会了。还有几个女同学,在舞台的另一角,跟一位女演员学花旦,她们又说又笑的,关系非常融洽。
我家那时住在离“三意社”不远的东木头市,“三意社”一个演员在我家隔壁租住着,他形象很好,个子很高,是个帅哥,但穷得很。每天在我家门口摆个小地摊,也就五六个品种,唯独有一本线装书很值钱,木板印的《金瓶梅》全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卖出。要是搁到现在,早都没了。解放后这位演员被召回“三意社”,当了导演,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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