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厅门,因为过去街里设有西安府清军同知署(又称清军厅)而得名。如今,它与东木头市、东县门和东羊市等几条“东”字打头的街道,共同组成了东大街南侧一条由南大街贯穿至和平路的重要通道。
曾经一半在城里一半在城外
东厅门,地处西安市的繁华地段,位于东大街南侧,东西走向,东接东县门,西连东木头市、端履门和柏树林,全长米。过去,东厅门的路面很窄,大约5米宽,基本没有人行道。近年来路面向北侧进行了拓宽,有之前两倍多宽,原先位于北侧的行道树,现在成为路中央的隔离带。倒是西半段窄仄的路南侧看上去还有些老街的风貌。
虽然并不是特别长,但东厅门全段与多条巷道交会。除了前面提到的东县门、东木头市等外,路北还有社学巷、菊花园;路南连接着开通巷、西号巷、东号巷和饮马池等。
现在的东厅门在城墙里,但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东厅门一半在皇城里,一半在皇城外。唐代时,今开通巷南北一线是长安城皇城的东城墙,城墙内为皇城,城墙外为外郭城。如今开通巷以西的这段东厅门,当时被包在长安皇城之内,以东的那段则地处皇城之外。据《明清西安词典》介绍,当时,位于皇城内的这段东厅门为左藏外库院所在地,是负责接纳贮藏各地转输中央的财物的地方。而开通巷以东外郭城的那段,属于东城墙景风门(今东大街炭市街口附近)外南侧的崇仁坊处,是百姓居住区。
直到明初,西安城向东拓展后,原本位于开通巷一线的东城墙,往东移至今天西安城的东城墙所在地后,曾经处于城外的今东厅门东段才与西段连接起来,形成了后来的东厅门这条街道。
因清军厅设于此而得名
东厅门现在算是那一带的主街,居民众多,车流不断。近年来,路边像社学巷这样的小巷子,里边院子都陆续改作了东厅门的门牌。
不过,尽管如此,采访中却没人能准确说出东厅门的来历。一位大叔含糊地告诉记者:“好像清朝时警察厅在这儿,所以叫东厅门,不知道对不对?”
事实上,东厅门是因为明清时期西安府主管军佐事务的官署设在这里而得名。西安地名专家葛慧老人告诉记者,明朝时,东厅门西段有陕西都司署,俗称兵马指挥司,旧址在现在的西安高级中学处。清初时,那里设为西安府清军同知署,分管清军事务,又称清军厅。不过,据《明清西安词典》记载,清军同知署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最初,它设在西安府署内,大概是现在的西大街东段路北社会路附近。乾隆三十二年(年),才移到东厅门这里。到了同治年间,清军同知署又移到钟楼西北隅。光绪三十年(年),裁撤了清军同知,清军事务由知府兼管。
东厅门由此得名,并一直延用到今天。不少人都对这一带地名爱在名字前冠上“东”字好奇。对此,葛慧老人解释说:明清时,地名中比较习惯使用“东”“西”“南”“北”这类方位词,如东木头市与西木头市、南院门与北院门,往往都是一组相对应的反方向地名。之所以这一带集中了“东羊市”“东县门”“东厅门”等多处“东”字头路面,首先由于这里位于府城东部,相对于同类地点靠东。具体到东厅门,葛慧老人分析,一是因为这里位于城东边咸宁县署(又称东县)一带;二是当时在府城的偏西位置还有其他“厅”级部门,相对来讲清军厅靠东,故称为东厅门。
清军同知署迁走,光绪年间,这里被崇化书院和咸长考院所用。后来,书院与考院合并为游艺学塾,成为现在西安高级中学前身。
关于东厅门的历史,有说法称除了清军厅外,这里曾经还设有清末咸宁县初级审判厅和县初级检察厅。但记者查阅了民国年间《咸宁长安两县续志》,据书中记载,清末咸宁县初级审判和初级检察二厅于宣统二年设立,地址并非在东厅门,而是在东厅门再往东的东羊市街,办公地点利用的是咸宁县县丞过去的办公处所。
《陕西省西安市地名志》介绍,年,东厅门一度改名为防修街。年,又恢复了东厅门这个老名字。
附近居民钻城墙洞躲警报
长久以来,东厅门都是以住家户为主。八旬高龄的查丕波老人,如今身在兰州,解放前曾和家人在东厅门一带住过许多年。查老先生说,儿时的东厅门不宽,两侧是低矮的平房,一眼望去都是居民院落,路边的房子和马路离得很近。在今东厅门小学处,当时是一所民兴中学,整条路上很少有店铺。每户院子里都有水井,不过有的人家是甜水,有的是苦涩水。他记得当时这一带东号巷7号、8号、9号和10号院的都是甜水井,其中8号和10号院还向外卖水,附近许多人都在那里买水。
查老先生家曾在东厅门搬过三次,最开始,查老先生和家人住在东厅门与饮马池相交的路口,坐北朝南,租的是萧家的房子,“整个院子前高后低,后院是个坑,据说过去是个涝池,家人在那里养马养骡子,厕所也在那儿”。后来,查老先生家搬到了开通巷巷口东侧。在那里大概住了一年多,查家搬到乡下老家住。再后来,为了让他上小学,全家再次搬回东厅门,这次是租住在东号巷8号郭家院子,“院子还住着其他几户房客。我家那间房子八九平方米,房租是用粮食结算,一个月半袋洋面,20斤”。
抗日战争时期,日军飞机经常来西安骚扰。查老先生对那段岁月记忆犹新。他说,城墙上挖了许多防空洞,警报一响,东厅门一带的居民就往南城墙上挖的防空洞里躲,“当时我正读小学,跑警报几乎成了必修课。警报呜呜响起,我们就哗啦啦地冲出教室,跑警报去了”。
路北路南两个样
东厅门的大单位一直不多,除了现在路东段的东厅门小学和路西段的西安高级中学,老住户最爱念叨的,是曾经开在路边的天生园食品厂以及一个挂面厂。
58岁的老住户付自力先生说,天生园食品厂位于东厅门中段路南,生产鸡蛋糕、饼干、麻饼、水晶饼等食品。食品厂门前有门市部,各类点心摆在里面,很受大家喜欢,孩子们尤其馋那里,最盼着大人去买。那时物价低,几毛钱就够买了,点心是用麻纸包的,要多少称多少,售货员把点心一块块摞在麻纸上,然后熟练地包裹起来,最后用麻绳捆绑系紧。天生园食品厂后来改为儿童食品厂,大概经营到20世纪90年代前后。
挂面厂在东厅门和菊花园丁字路口东北角,透过厂门,能看到院子里晾晒的挂面。除了生产挂面,老住户金大妈记得,大概在20世纪70年代后,挂面厂还卖馒头。金大妈说,特别是每到过年时,家家户户馒头需求量大,一般家庭蒸不过来,就会在年前囤馒头。挂面厂的馒头蒸得好,吃起来香,每到年前厂子的馒头摊就排起长队。后来好像厂子着了一次火,之后就再没印象了。
在这个丁字路口往东一点儿,解放前有一个王家醋坊。曾住在附近的73岁的惠钲女士回忆说,醋坊占着一座大院子,前面是店,后面是生产作坊,院子里面摆着很多瓮,用麸子发酵酿醋,以白醋为主,既批发也零售,每次路过时闻着特别香。
过去,东厅门的路很窄,拓宽成现在这样子,是近些年的事儿。现在路两边商铺云集,餐饮店、服饰店、广告装饰店遍布。有意思的是,东厅门的路南和路北看上去很不一样。路北有宽阔的人行道,居民楼都离马路较远;菊花园丁字路口南侧店铺紧邻马路,人行道相当窄仄,很难保证行人正常通行。老住户阎根安告诉记者:“要想知道过去东厅门街道啥样子,就往路南看。过去两侧都像路南那样,居民家院房紧靠路边。后来拓路时主要是向北拓宽了,北边的老房子拆掉改造了,路南变化较小,倒还有些早些
沿着街道南侧走一遭,仔细留意能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房子。院子仍使用着过去的黑色小门,门槛高出路面一些。祖上经商的付自力先生家,曾经就在东厅门住这样的老院子。据他回忆,东厅门的院子普遍较深,大概五六十米的样子,院子比较大,房屋建造齐整。现在这里的院子虽然仍然很深,但走进去,里面加盖得满满当当,只留着一条窄小不平的通道。个别院子还能见到部分残留的小木门、土坯墙、木阁楼,都已相当破败,院子里住的多是些房客。
民间记忆:家住东厅门做过三种生意
查丕波老人家在东厅门住时,经营过三种生意,一个是“轿子车”,一个是查家面坊,一个是烙饼店。
查老先生说,所谓的轿子车,并不是现在的汽车,而是一种用骡子或马拉的车,“骡子力量大,我们家的就是用骡子拉的。轿子车车厢顶是拱形的,枣红色车身,里面铺着靛蓝色的坐垫,门帘也是靛蓝色的,上中下用三根横木固定起来,非常厚实,车跑开来风也吹不起门帘。车轮是枣木做的,直径有一米多。驾车时,车夫坐在轿厢前,骡子后面的车辕上横搭着一个凳子,比骡身略宽,停车后,车夫会取下凳子放到地上,供轿厢里的人踩着下车用”。查家的这辆轿子车类似我们现在的租车,谁家要走亲戚或出远门,就可以提前来雇车。查老先生说,别小看这骡子拉的轿子车,近的在城里当天就回来,远的曾跑过景德镇,一走几个月,回来时还给家里捎回了瓷器。
那时,查家面坊生意也很不错。面坊卖面,也搞来料加工,一方面用石磨磨面粉挣些加工费,同时得些麸皮作牲畜饲料。
烙饼店是最后经营的一个生意,位于开通巷巷口东侧的东厅门路边。在查家的锅盔饼铺对面,有一家茶馆和一家大烟馆。
小时候行道树才有我手腕粗
阎根安先生是东厅门的老住户。今年50多岁的他从小生活在东厅门,曾经住在东厅门号,现在仍在东厅门路边做生意。
见到记者采访,阎先生非常热情地介绍说,他小时候,东厅门路很窄,现在北侧人行道及北侧的部分路面过去都是居民院子的位置,后来改造了,新盖起的路北的房子向北吃进去一段距离,让出了几米宽的人行道,如今马路中间的那排槐树就是过去路北的行道树,“这些树过去都在各家门口,我小时候,树干才有我手腕粗,现在胸径都二三十厘米了。”
如今的东厅门繁华热闹,过去却相对安静。阎根安回忆说,几十年前路上没什么车,有一些走街窜巷卖东西的。行人都是在马路上走,小孩儿在路上玩大人也不太操心,最常见到的交通工具是马车,拉大粪、拉楼板都靠它。晚上睡觉时,有车夫驾着马车从家门口经过,就能听到“嗒嗒嗒嗒”的马蹄声从远到近,然后又由近到远。
街东头附近曾有家报社
今年73岁的惠钲女士,是陕西辛亥革命先驱之一惠春波之女,曾在菊花园居住。她记得,东厅门东头附近曾经有一家工商经济晚报社,她还给那里投过稿。
惠钲女士说,这家报社解放前就有,位于东厅门东段路北,是一个大院子。年时,她写过一篇戏剧的观后感,给报社投稿,后来刊发了,“那份报纸我保留过,可惜现在找不到了”。
随后,记者查询了《陕西省志?报刊志》,了解到一些《工商经济晚报》的信息。该报创刊于年9月,当时叫《工商晚报》,具体社址在东厅门东头的东县门。主要报道经济新闻,解放前发行量在千份左右。年5月曾停刊。同年9月又复刊。当时流传有“工商晚报面朝南,一张黄表5分钱”的民谣。年冬,再次停刊。年9月,《工商晚报》由西安市工商联合会接办,并易名《工商经济晚报》。解放后最高发行达到份左右。年3月停刊。
摘自:《西安晚报》(-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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