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坤
(常坤,陕师大95级中文系基地班,年师大毕业,年—年于北师大读教育硕士,现任职于辽宁省实验中学)
?你原本以为人生交集有限,一别而过,如云在青天。但若干年后的一个上午,你投射给别人的眼神,一次秉烛夜谈的心动,甚至在一阵春风拂面时的暖意,上完一堂课后的快意,都让你蓦然想起,原来,那些先生们一直如天光云影般徘徊在你的波心。?
?
套用鲁迅先生的话,我的大学有两座坟,一个是吴家坟,一个是铁狮子坟。在吴家坟的陕西师范大学度过了四年充盈杂乱的时光;几年后又在铁狮子坟的北京师范大学拥有了两年天光云影的岁月。这两座坟的来历未做仔细考量,历经多年,幡然觉得,大学原本就属于埋葬青春的坟场,不管你的青春是娇艳欲滴的美丽还是苍白脆弱的憔悴。
■廿年一觉长安梦
同学朋友圈里,闹闹嚷嚷聚会的声音不再少数,然而嚷嚷归嚷嚷,真要想象二十年前入学时被命运的河流汇聚搁浅在师大的沙滩上倒确也并非易事。终究,聚散有时,相见时难。
有的人,从毕业那一天就消失在你的视野里,直到一个云淡风轻的午后,你让疲惫的自己躺在松软的沙发上,熨平了心灵深处所有的褶皱,你才猛然发觉,原来有些东西,有些人一直藏在你内心最柔软也最褶皱的地方散发着幽怨地等你前来。就像街角深处灯火明暗摇曳的咖啡馆,你总有一天鬼使神差般踏进它的门,你沉浸在那里幽静而舒展的氛围,让你开始回忆。
想来匆匆光阴二十载,物换星移几度秋。同学聚会虽是屡经提议,然而,当初差别不大的少年已经富贵悬殊,穷达各异。故而聚会之声如夏雷滚滚而至,却又滚滚向前,最终烟消云散,留下几片天光云影,引逗期间。
这二十年里,自己也已经抛却了稚嫩却仍不敢说是成熟;学会了嬉笑怒骂,内心却总有一些孤高;羡慕过肥马轻裘的富贵,也抵住了香风软雨的诱惑。
人事更迭的频繁,满腹牢骚的抱怨,却终究还是守住了自己作为老师的底线,那条看不见的底线也许就是因为我是陕西师大的毕业生。她不知不觉间铸就的少年的品质,已经渗入他的血液,日夜流淌,铮铮有声。
■闺怨
95年夏季入学的时候,学校上下动员,轰轰烈烈地迎接评审团的到来。
入学后的第三天,班级的几个男生就应邀前往女生院参加劳动。这样的艳遇让大家有些手足无措。到后方知,是在女生院一楼墙壁外侧清理垃圾道。(那时的建筑,在每层的楼梯口处均设有专用的垃圾通道,无数垃圾可以随时从各个楼层做自由落体经专用通道到达地面。)一窥宿舍的好奇心没有了,倒是被陈年腐臭的垃圾熏染的五迷三道,连女生宿舍的门都没又进去。
全校上下都没有人闲着,粉刷墙壁,新生必备文明手册,你丢我拣共建文明校园,通往食堂的路上有学生会同学检查边吃边走的现象,系里还组织文明问道知识竞赛,音乐系的师生们准备歌曲《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等等。结果,评审团如期而至,学校如履薄冰的准备,却没能让远方的客人留下来,的称号也失之交臂。
新入学的同学么,如释重负,毕竟感情不深,再说,不知道其他届的学长或学弟们怎么样,我所接触的不少新生里,是充满了一种失落感的,彷徨,犹豫,不屑等等情绪时有耳闻,这也是“闺怨”题目的来由。
虽然到校之后,才被学长告知,我们是教育部直属的六大师范院校之一,在开学典礼上,校领导也重申了陕西师大与西北师大的纠缠,但对于我等自命不凡之辈看来,大学,不过如此而已嘛。
这些在现在看来狂妄无比,无知到傻逼的话语在二十年后,在自己经历过不少的世事后,共事过不同大学的毕业生,只能说,生命中有些重要的东西,比如,在一所有文化积淀的大学涵养思念生命之树,可谓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90年代的中期,随着东南沿海与西北内陆经济差距的增大,无数人才做“孔雀东南飞”的情况势头正猛,西安还没有焕发出今天文化的生机和经济的活力。
当年的师大,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落寞的贵族女青年。再加上当初的师范院校远不是今天炙手可热的样子,报考师范,无非是为了吃饭,而且这种吃饭,仅仅就是为了吃饭。同学们不是因为保守填报提前录取,就是因为好高骛远,被调剂至此。这话不只是矫情还是无病呻吟,反正,周围的同学颇有些大龄女青年般怨天尤人的气氛。宿舍卧谈的主题之一,就是自己如何“失足”至今云云。更闻得历史系某女生,一学期结束后毅然退学回家,再考复旦终于自我救赎之传奇。
正式开学不久,便发现了自己的二逼之处。
在别人羡慕的声音里,自己方才知道中国语言文学专业是中国语言文学系的一个牛逼透顶的专业,也就是基地班。这里的选手大都是有备而来,当然也不乏我这样的不明就里浑水摸得一条大鱼的人物。
课还没上,先有一厚摞的书发下来。有无数一学期的书,摞起来,二三十本,且有大部分是繁体字版。哦,看来,从中学带过来的书包是不够用的啦。大学之大,可谓由此开始。紧接着,发现同宿舍的赵生竟然能写一些格律颇讲究的古体诗给我们看,除了能够比兴之外,关键是还能用一些我们看不懂的典故。哇,中文系的学生原来是这样的啊。在文学方面愚钝如我之辈,写作文开头都还改不掉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学生腔调的人来说,简直有些无地自容啊。
虽说,自己也是从山东芸芸众考生中披荆斩棘来到了这里,云泥之别就在眼前,怎能让人淡定如一啊。
这还不算完,有人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对于只知道那是毛笔字,分不清布局体式,就连永字八法都说不全的人来讲拿着毛笔不亚于大观园里的刘姥姥拿着象牙筷子夹鹌鹑蛋的滑稽可笑。
还没有正式上课,自己就已经心怀惴惴了,敏感多疑的性格更加重了自己的不安。从农村走出的我,力气是不惜的,也做了最坏的打算。直到开学后,耳濡目染了一些先生们儒雅深秀的风采,在先生们的手把手指教下,才开始渐渐自信起来。
■想念先生们:君子润如玉
师大虽说有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愁怨或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哀叹,但毕竟底蕴深厚亦非小家碧玉之促狭。虽荆钗布裙却难掩其国色。
在我看来,自己所目睹的师者大抵是有些风流儒雅的,他们或博学而内敛,或敦厚而刚直。他们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张扬声色,厚拙古朴如历史尘埃中的秦砖汉瓦,不假以辞色,不工于心计,待你走近他们,就会被一种无形的气场笼罩住,以一种光而不耀的明亮温润你的视野。
你原本以为人生交集有限,一别而过,如云在青天。但当你若干年后的一个上午,你投射给别人的眼神,一次秉烛夜谈的心动,甚至在一阵春风拂面时的暖意,上完一堂课后的快意,都让你蓦然想起,原来,那些先生们一直如天光云影般徘徊在你的波心,让你诗意地栖居在钢筋水泥的森林深处,或踟蹰在陌上花开的溪畔田间。
“敏芝,你来回答一下。”郭芹纳先生不疾不徐却珠圆玉润的声音中透着慈爱的关切。在大学的课堂上早已习惯了不被老师哪家白癜风好治北京学生治疗白癜风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