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标题下「蓝色 郝益长到二十几岁,嘴唇上没长出几根胡须,声音却变得公鸡似的又细又尖。爹妈死得早,他在艰难的日月中,除了蒸馍擀面、烹煮炒烩,又学得一手针织女红,缝补浆洗不说,就是绣花做鞋,一般女子也是望而羞愧。背后人称“好婆娘”,然而别说姑娘家,就是没了丈夫、久旱缺雨的寡妇,也没一个愿踏进他家的门,怕他没有男根。有个老姑娘叫桂香,皮肤又粗又黑,手脚又厚又大,人称野小子。大家撮合她嫁给好婆娘,桂香撇撇嘴说了一句噎死人的话:“等下一辈子他当了男人再说!”
古镇的人看不起好婆娘,古镇似乎又离不开好婆娘。谁家娶嫁,敲钹钹的准是他;谁家老人过世,提个竹笼撒纸钱的准是他;谁家盖房,朝房上运砖头的准是他……
好婆娘对门住着一个女人绒绒,皮肤白嫩得像刚出锅的水豆腐,模样长得像墙上画儿里的仙女,丈夫下煤矿塌死了。绒绒拉扯着一个小女儿,日子过得颇为艰难。公婆和阿伯哥、小叔子骂绒绒是扫帚星,撺掇着要把春天柳条似的绒绒,卖给北山沟一个六十多岁的棺材瓤瓤子。绒绒自然宁死不从,可是一只弱怯的兔子咋能斗过一群凶残的恶狼?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阿伯哥、小叔子和北山沟来的两个小伙子,像捆羊一样捆着绒绒,给绒绒嘴里塞块破布,拉着押往北山。出城不到一里地,押送者刚松了一口气,玉米地里闪出了好婆娘,像一堵墙横在路当中。阿伯哥轻蔑地问:“你和绒绒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凭啥出头?”好婆娘细声细气地说:“我是绒绒的邻居。”小叔子骂骂咧咧地说:“尽鼓了些闲劲,该弄啥快弄你的事去!”好婆娘说:“这就是我要弄的正事。”北山小伙子凶凶巴巴地说:“驴槽里伸出来个马嘴,人家娶媳妇,你胡掺合啥哩?”好婆娘说:“娶媳妇得女方愿意!”阿伯哥说:“不愿意,能让她出门?”好婆娘掏出绒绒嘴里塞的破布:“愿意不愿意,得她说了算。”满脸粘汗的绒绒长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哭腔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小叔子气急败坏地训斥:“咱家里的事,还能尽由了你?”好婆娘说:“这是她自己的事,当然得由她。你们这样强迫她,违反了婚姻法。”一面说,一面给绒绒解绳子。小叔子不让,抡起拳头就打。平日从没见发过威的好婆娘,如一头豹子一样,和四个跟他不差上下急红了眼的撕抓在了一起。好婆娘力敌四汉,毫不怯阵,一边抵挡,一边高喊:“绒绒,快往镇政府跑……”
绒绒跑了,好婆娘却被打个半死。
大家都不明白,平日病猫似的好婆娘咋一下变成了威猛的下山虎?
几个和绒绒相好的媳妇婆娘就在绒绒耳边啾啾:“不如嫁给好婆娘,你日后也有个依靠?”绒绒低头一声不吭,心里却翻江倒海:他要真正是个男人,还有啥说的……
初冬,大家在山坡互相帮衬整地。休息之时,好婆娘又坐在坡畔纳鞋底。几个泼辣的媳妇、野小子桂香和绒绒在一起小声说笑:“咱得看看,好婆娘到底是男是女?”咬着耳朵,想出了一个绝招。不大工夫,好婆娘去沟背后撒尿,那几个泼辣的媳妇和野小子桂香,互相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跟进沟背后,一声呼喊,把好婆娘掀翻在地,将好婆娘的裤子刷地拽抹下来,几双手毫不留情地伸进好婆娘的裤裆。野小子桂香,如被踏住尾巴的老鼠,失声尖叫起来:“我的天神呀……简直就是一根大萝卜……”几个媳妇姑娘如惊弓之鸟,飞身四窜。绒绒也不顾一切地摸了一把,顿时满脸通红……
第二天,野小子桂香托人前来提亲。好婆娘羞羞答答地说:“昨夜里我和绒绒成了……今日格吃罢早饭,我们就要去领结婚证了!”桂香听了,一脸的追悔莫及,连连叹息:“早知道这样,昨日格在沟背后就不该跑……”(本文来源于西安晚报)
吴树民,陕西三原人,大学文化,曾任中共三原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兼三原报社社长、总编辑、党支部书记。是中国作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陕西省杂文协会理事,陕西省音乐文学学会会员,咸阳市作家协会理事。出版著作有报告文学集《深沉的爱》、诗集《玫瑰色的夜》、长篇报告文学《囚犯的苦恋》;编有文艺作品集《无名花》、故事集《顶风破浪》、《三原县文化文物专号》、《三原县戏剧志》(合编)等。
关于池阳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