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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平生无愧事,死后方敢对青天陈忠

发布时间:2021-12-25 10:49:24   点击数:

逝者陈忠实

陈忠实是地道的西北汉子,大半生都在自己的老家——西安灞河边的白鹿原上度过。属于大智若愚的那类人,在简单的生活中处处能悟出道理,言语质朴却可一语中的。

比如陈忠实谈对人生的感悟。“人生,简单如蒸馍,馍蒸到一半,最害怕啥?最害怕揭锅盖。因为锅盖一揭,气就放了,所以馍就生了。”

最重要的是陈忠实的作品有一种向上生长的力量。罗素曾经说:“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他的作品就给人这种力量。

要知道当年陈忠实写《白鹿原》的时候,据新华网的采访,家庭环境是酱紫的:“孩子多,生活负担重,家里的老屋已经破败不堪却无钱维修。陈忠实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进行创作。遇到下雨天,家里甚至找不到一块不漏雨的地方睡觉。后来,陈忠实就借住在亲戚家的小屋中,一张小饭桌,一个板凳,便成了他笔下中国乡村历史风云变幻的发源之地。”

金句摘录——

世事你不经它,你就摸不准它。世事就俩字:福祸。俩字半边一样,半边不一样,就是说,俩字相互牵连着。就好比箩面的箩筐,咣当摇过去是福,咣当摇过来就是祸。所以说你么得明白,凡遇到好事的时光甭张狂,张狂过头了后边就有祸事;凡遇到祸事的时光也甭乱套,忍着受着,哪怕咬着牙也得忍着受着,忍过了受过了好事跟着就来了。——《白鹿原》

平常的日月就像牛拉的铁箍木轮大车一样悠悠运行。灾荒瘟疫和骤然掀起的动乱,如同车轮陷进泥坑的马车,或是窝死了轮子,或是颠断了车轴而被迫停滞不前;经过或长或短的一番折腾,或是换上一根新车轴,牛车又在辙印深凹的土路上吱嘎吱嘎缓慢地滚动起来。——《白鹿原》

自信平生无愧事,死后方敢对青天。——《白鹿原》

我只有中学文化,为何走上文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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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〡陈忠实

 

我生长在一个世代农耕的家庭,在小学阶段没有接触过文学作品,尚不知世上有“作家”和“小说”。上初中时我阅读的头一本小说是《三里湾》,这也是我平生阅读的第一本小说。我随之把赵树理已经出版的小说全部借来阅读了。这时候的赵树理在我心目中已经是中国最伟大的作家,我人生历程中所发生的第一次崇拜就在这时候,他是赵树理。也就在阅读赵树理小说的浓厚兴趣里,我写下了平生的第一篇小说《桃园风波》,是在初中二年级的一次自选题作文课上写下的。我这一生的全部有幸和不幸,就是从阅读《三里湾》和这篇小说的写作开始的。

  随着阅读范围的扩大,我的兴趣就不仅仅局限于验证自己的生活印象了。一本本优秀的文学作品,在我眼前展开了一幅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画卷。我的精神里似乎注入了一种强烈的激素,跃跃欲成一番事业了。

  父亲自幼对我的教诲,比如说人要忠诚老实啦,人要本分啦,勤俭啦,就不再具有权威的力量。我尊重人的这些美德的规范,却更崇尚一种义无反顾的进取精神,一种为事业、为理想而奋斗的坚忍不拔和无所畏惧的品质。

  而我面对的现实是:高考落第。我的压力又添了许多,成为一个念书无用的活标本。回到乡间,除了当农民种庄稼,似乎别无选择。在这种别无选择的状况下,我选择了一条文学创作的路,这实际上无异于冒险。我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程,自学四年,练习基本功,争取四年后发表第一篇作品,就算在“我的大学”领到毕业证了。

陈忠实代表作《白鹿原》

  结果呢?我经过两年的奋斗就发表作品了。当然,我忍受过许多在我的孩子这一代人难以理解的艰难和痛苦,包括饥饿以及比鼓励要更多的嘲讽,甚至意料不到的折磨与打击。为了避免太多的讽刺和嘲笑对我平白无故带来的心理上的伤害,我使自己的学习进入秘密状态,与一般不搞文学的人绝口不谈文学创作的事,每被问及,只是淡然回避,或转移话题。即使是我父亲也不例外。

  我发表的第一篇习作是散文《夜过流沙沟》,一九六五年初刊载于《西安晚报》副刊上。第一篇作品的发表,首先使我从自卑的痛苦折磨中站立起来,自信第一次击败了自卑。我仍然相信我不会成为大手笔,但作为追求,我第一次可以向社会发表我的哪怕是十分微不足道的声音了。我确信契诃夫的话:“大狗小狗都要叫,就按上帝给它的嗓子叫好了。”我不敢确信自己会是一个大“狗”,但起码是一个“狗”了!反正我开始叫了!

  一九六五年我连续发表了五六篇散文,虽然明白离一个作家的距离仍然十分遥远,可是信心却无疑地更加坚定了。不幸的是,第二年春天,我们国家发生了一场动乱,就把我的梦彻底摧毁了。我十分悲观,看不出有什么希望,甚至连生活的意义也觉得黯然无光了。我一生中最悲观的时期,就是在这一段。我发现,为了文学这个爱好,我可以默默地忍受生活上的艰难和心灵上的屈辱,而一旦不得不放弃文学创作的追求,我变得脆弱了,麻木了,冷漠了,甚至凑合为生了。

 陈忠实在电影《白鹿原》片场

  

  一九七八年,中国文学艺术的冻土地带开始解冻了。经过了七灾八难,我总算在进入中年之际,有幸遇到了令人舒畅的文学艺术的春天。初做作家梦的时候,我把作家的创作活动想象得很神圣,很神秘,也想象得很浪漫。及至我也过起以创作为专业的生活以后,却体味到一种始料不及的情绪:寂寞。忍受寂寞吧!只能忍受,不忍受将会前功尽弃,一事无成。忍受就是与自身的懈怠作斗争,一次一次狠下心把诱惑人的美事排开。当然,寂寞并不是永久不散的阴霾,它不断地会被撕破或冲散,完成一部新作之后的欢欣,会使倍受寂寞的心得到最恰当的慰藉,似乎再多的寂寞也不算什么了。

  尤其是在生活中受到冲击,有了颇以为新鲜的理解,感受到一种生活的哲理的时候,强烈的不可压抑的要求表现的欲念,就会把以前曾经忍受过的痛苦和寂寞全部忘记,心中洋溢着一种热情:坐下来,赶紧写……

  小屋里就我一个人。稿纸摊开了,我正在写作中的那部小说里的人物,幽灵似的飘忽而至,拥进房间。我可以看见他们熟悉的面孔,发现她今天换了一件新衣,发式也变了,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刺鼻的旱烟味儿。我和他们亲密无间,情同手足。他们向我诉叙自己的不幸和有幸,欢乐和悲哀,得意和挫折,笑啊哭啊唱啊。我的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是一个想象中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山川河流,有风霜雨雪,四季变换极快,花草树木忽荣忽枯;有男人有女人,生活旅程很短,从少年到老年,说老就老了。这个世界具有现实世界里我见过的一切,然而又与现实世界完全绝缘。

  我进入这个世界,就把现实世界的一切忘记了,一切都不复存在,四季不分,宠辱皆忘了。我和我的世界里的人物在一起,追踪他们的脚步,倾听他们的诉说,分享他们的欢乐,甚至为他们的痛心而伤心落泪。这是使人忘却自己的一个奇妙的世界。(本文节选自《陈忠实自述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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