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苹与唐纳同居,就住在二楼三角形的房间里。后来,蓝苹与唐纳吵架,总是由秦桂贞来劝架。蓝苹与唐纳分手之后,这样写及唐纳:他又来了,进门就骂我,我生平没受过的侮辱,他骂我玩弄男性,意志薄弱,利用男人抬高自己的地位,欺骗他……在一个夜里,他又来了,就这样我打了他,他也打了我,我们关着房门,阿妈和朋友都敲不开。
蓝苹一再提到的那位“阿妈”,便是秦桂贞。在“文革”中,张春桥向江青报告:“上海的红卫兵在找一个保姆了解你过去的情况……”江青一听,就知道那“保姆”就是秦桂贞。江青生怕秦桂贞说出她当年的丑事,派人对秦桂贞说:“北京首长”想念你!一架专机把秦桂贞送到北京,她竟然被作为“特务”在秦城监狱关押七年多。
蓝苹与唐纳同居时吵架,总是由秦桂贞来劝架周海婴这名字,我早就从鲁迅的著作中得知。他是鲁迅和夫人许广平的独子,由于出生在上海,所以叫“海婴”。
年3月27日,上海女作家丁言昭忽然给我打来电话,说是鲁迅之子周海婴有一封信托她转给我。
周海婴与我素昧平生,找我有什么事呢?几天之后,我收到丁言昭转来的周海婴的信,才知道他注意到我在香港发表的一篇文章,对于其中涉及他的一句话,提出更正意见。这篇文章便是《江青恩将仇报——秦桂贞蒙难记》,连载于香港《镜报》月刊年11、12期以及年1、2期。
周海婴的信是这样的:
叶永烈先生:
在偶然的机会里,读到先生著的《江青恩将仇报——秦桂贞蒙难记》。里边有一段叙述:“秦桂贞一想,也许是彭真或者鲁迅的儿子找她。因为彭真以及鲁迅的儿子都曾希望她去他们家里烧菜、当保姆。”我想,应当指出的,这里把“鲁迅的儿子”想让她去当保姆,太虚构得具体了些。鲁迅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作为唯一的我,可以确切地肯定,不论直接、间接,都不认识她,也没有需要请她来我家当保姆、烧菜。因此,请先生今后出版此书时(或转载)把涉及我的一句予以删去。谢谢。
顺祝
文安!
周海婴谨上
年3月23日
周海婴信中提及的秦桂贞,常被人误称为“江青的保姆”。其实20世纪30年代江青(当时叫蓝苹)在上海的时候,还雇不起保姆。当时蓝苹在上海环龙路(今南昌路)租了上海别墅新村一幢三层楼房的二楼小间栖身,而秦桂贞是这幢楼房的二房东许慕贞的保姆。我曾经在秦桂贞带领下,实地走访蓝苹当年的住处。那是走道尽头一个三角形的房间,所以租金便宜。
秦桂贞作为佣人,则住在三楼那个三角形房间里。秦桂贞与蓝苹同龄,都属虎,出生于年,当时与蓝苹成了小姐妹,来往密切。看到蓝苹有时候回来还没有吃饭,秦桂贞就从东家那里拿些饭菜给蓝苹。蓝苹与唐纳同居,就住在二楼三角形的房间里。后来,蓝苹与唐纳吵架,总是由秦桂贞来劝架。
唐纳三次为情自杀,曾和着酒精吞吃红色火柴头年春,蓝苹(原名李云鹤,1991)在上海金城大戏院公演易卜生名剧《娜拉》,唐纳观后著文推荐,誉为“一颗耀眼的新星”,蓝苹一时身价腾踊,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唐纳将蓝苹拉进自己供职的“电通”公司,由同事而同居。年4月26日上午,会同赵丹与叶露茜、顾而已与杜小鹃,在杭州月轮山下六和塔前举行婚礼,六位新人取六合之意,郑君里司仪,沈钧儒证婚,名噪一时。
前排中间两位为蓝萍和唐纳
婚后不久,这对新人就已“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唐纳两度自杀,忽起“唐蓝婚变”。5月底蓝苹回济南探母,唐纳泪送车站,蓝苹挥手:“不要难过,6月10日我就回来!”可是,不仅久候不归,还寄来一封遗书“得脑膜炎死了”,唐纳自然不信。6月25日,赵丹与郑君里将唐纳送上火车。当新郎找到新娘的家门,第一次见到岳母、大姨子,掷答“云鹤不在济南!”再问去向,答不知道,且已走了十几天。唐纳怏怏告别,颓然折回大明湖附近旅店,途中买了一磅消毒酒精与数盒红头火柴。回房后,和着酒精吞吃红色火柴头,幸茶房注意到这位客人神色有异,及时进房,送医院急救,6月28日晨脱离危险。这次,“蓝苹死于脑膜炎”、“影星唐纳自杀”,再次为各报竞载,连《中央日报》也登了“轰动济南之唐纳自杀事件”。
得到姐姐电报,知唐纳为情自杀,蓝苹从天津返回济南,随唐纳及赶来的郑君里当晚就登车返沪。可是,唐蓝婚姻仍难维系,蓝苹不久爱上著名话剧导演章泯,年5月与唐纳正式离婚,因本来就没有结婚证书,倒也容易。“离婚”没几天,5月27日,唐纳再次自杀在吴淞口跳海。幸而被人及时捞起,又免一死。这次蓝苹不再回头,索性与章泯公开同居。章泯比蓝苹大7岁,刚刚抛弃几个子女,逼着发妻萧琨签下离婚协议。听说唐纳第三次自杀,蓝苹在联华影业公司的杂志上发表了《唐纳和我为什么破裂》一文,说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必须离开唐纳,还说她多次想自杀而没干,唐纳却真干了。蓝苹声称自己绝不学阮玲玉。
抗日军兴,蓝苹于年7月离沪,回济南小住数日,前往西安,8月初进入延安,先入党校再入鲁艺,与英俊潇洒的朱光(毕业于上海大学)、鲁艺教师徐一新,各有一小段罗曼史。年夏,24岁的蓝苹走近45岁的延安革命领袖毛泽东身边,8月接到调令从鲁艺转入“毛办”,任军委档案秘书兼毛泽东“生活秘书”,改名江青。
蓝萍:他骂我玩弄男性,意志薄弱,利用男人抬高自己的地位蓝苹与唐纳分手之后,在年6月5日上海出版的第9卷第4期《联华画报》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为自己辩解。她这样写及唐纳:
他又来了,进门就骂我,我请他出去,他不出去,于是我叫阿妈上来,但是他竟把房门锁了,急得我那个善良的阿妈在外边哭。可是我呢?我却平静得很,我知道他很痛苦,让他骂骂出出气也是好的。可是天哪!他骂的是什么呢?我生平没受过的侮辱,他骂我玩弄男性,意志薄弱,利用男人抬高自己的地位,欺骗他……
蓝苹还写道:
在一个夜里,他又来了,就这样我打了他,他也打了我,我们关着房门,阿妈和朋友都敲不开。我疯了,我从没有那样大声地嚷过,这一次他拿走了他写给我的所有的信,他又说登报脱离关系,但是他并没有登……
蓝苹一再提到的那位“阿妈”,便是秦桂贞。
蓝小姐已经去了延安,和毛泽东结婚后来蓝苹离开上海,去了延安,改名江青。年2月,秦桂贞忽然收到一封信,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张蓝苹小姐的照片,还有一张蓝小姐抱着女孩子的照片,高兴极了!她不识字,请东家念给她听,才知道蓝小姐改了名字,叫江青,那孩子叫李讷。信是蓝小姐从延安到重庆看牙病的时候从重庆寄来的。东家读罢信,千叮万嘱,叫她千万别声张,因为蓝小姐已经去了延安,和毛泽东结婚!
解放后,随东家许慕贞一家前往北京时,秦桂贞请人代笔给江青写了一信。江青倒是颇念旧情,请秦桂贞到中南海做客,还安排秦桂贞到北海幼儿园当保育员。北海幼儿园就在中南海附近,所收的幼儿大都是高干子女,秦桂贞因此结识诸多高干夫人。不过,秦桂贞毕竟是南方人,过不惯北方生活,患关节炎,于年调回上海,依旧在一家幼儿园当保育员。
江青生怕秦桂贞说出她当年的丑事,把她关押在秦城监狱七年多在“文革”中,张春桥向江青报告:“上海的红卫兵在找一个保姆了解你过去的情况……”江青一听,就知道那“保姆”就是秦桂贞。江青生怕秦桂贞说出她当年的丑事,派人对秦桂贞说:“北京首长”想念你!
秦桂贞在接受我的采访时说,当时她以为,“北京首长”想必就是当年的蓝小姐、今天的江青。不过,“秦桂贞一想,也许是彭真或者鲁迅的儿子找她。因为彭真以及鲁迅的儿子都曾希望她去他们家里烧菜、当保姆”。
秦桂贞听候来人的话,跟随来人前往北京。一架专机把秦桂贞送到北京,她竟然被作为“特务”在秦城监狱关押七年多——从年3月6日至年5月7日。
年,当特别法庭审判江青时,秦桂贞专程前往北京,作为证人出庭。
——以上部分文字出自叶永烈《历史的绝笔——名人书信背后的历史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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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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